台商經營甘苦談：面對黑心／山寨產品與守法經營之道

一、黑心原物料及海蟑螂猖獗-削價競爭．通路、採購、私貨

　　面對削價競爭及成本低降的壓力，衍生出一個副產物：山寨版的黑心原物料[註1]，他是原廠（正廠）物料之外，一個屬於投機取巧的作法，他跟正廠原料有某種相似之處，又加上一些讓你無從查起的來源，以至於使用到這些原料的廠商，或基於某些利益考量的採購作法，購買到這些山寨版的黑心物料使用到產品上，可以是一個產品，但可靠度這一部分，就會讓你覺得很懊惱。

　　綜觀這5~10年間，喧騰一時的毒奶事件、黑心食品、黑心原料、油品等，現在幾乎被大家淡忘了，以至於有某些俗稱海蟑螂[註2]的不法分子，專門在收購一些過期庫存物料、零散品及一些雜七雜八的物料，依照客戶需求，獨家調製混合一些來路不明的元素加在一起混淆視聽，換了與原廠幾乎快要一樣包裝外觀、標籤、條碼等。

　　說穿了還不是為了那一些成本的低降，犧牲了廣大無辜的消費者權益，獨厚了某些不法利益團體，想起來還真是自作孽，俗語說：『便宜沒有好產品（商品）』這句話在老闆心中或許有些刺耳，但這真是一針見血，值得大家省思，想當初何必走這一條風險的路徑，以至於身敗名裂。

　　作者以前在光電產業服務時，那時擔任SQA供應商品質保證品保工程師，配合採購單位管理直接物料供應商與生管單位委外托工加工商的管理，遇到比較有印象的事件，當屬電阻／電容零件黑心產品的異常處理，認真得抽絲剝繭才發現到背後真的有那麼大的破洞，其中海蟑螂專門收購與提供國內一些現品（貨物）貿易商，進口了一些你不知道的來源地產物，包裝幾乎與原廠一模一樣，讓一些循規蹈矩的製造工廠，無辜的購買到這些產品。

　　但事出必有因，公司的政策如果是偏向成本低降，那採購單位迎合老闆政策找尋一些低價供應商，採買一些比正廠原料還要低價格的物料，一來符合公司政策，二來供應商好找，省卻了一些詢價、比價的過程。

　　但供應商實地工廠產品生產稽核，這一部分SQA的功能就無法發揮他強大的功能，因為沒有製造工廠且貿易商在公司供應商管理程序裡，大多屬於以書面審查代替工廠實地稽核評鑑，以至於給了採購一個方便大門，盡量去找一些低價格供應商，管它有沒有取得正廠的授權直接審查通過。

　　購買這些黑心低價格物料，等到被客戶察覺出使用非正廠原料在可靠度測試後，這一些黑心物料幾乎是無所遁形的被一一檢測出，面對客戶龐大的金額求償，無以繼日的法律訴訟途徑，很容易讓一家公司一夕之間倒閉毀滅，不可不慎引以為鑑。

【案例】

採購因物料來源短缺及交期緊迫，向現品貿易商購買了一批俗稱海蟑螂的貨品，雖然包裝與原廠一模一樣，但經過客戶的可靠度測試後發現有異常，成立了客訴事件，請製造工廠追查原因並全數賠償已經出貨並且已經被消費者購買使用，金額約1億元新台幣，很可觀一筆金額。

這事件經過採購與SQA兩者，循著採購購買路徑，先找到隱身在一間大樓內的小貿易公司，電話聯絡拜訪一直拒絕，直到SQA親自無預警登門拜訪，才願意打開大門讓你進去談，但也採取不配合的態度一問三不知，所幸SQA在出發前，事先請教公司法務律師，事先模擬會面對的一些刁難因應對策，在『動之以情、說之以理、訴之以法』的誘因下，好不容易拿到現品貿易商的進貨明細單。

查到上游供應來源在深圳某一地區的工廠，電話聯絡一直無法聯絡上，經請示主管後搭機飛到大陸深圳實地訪查，發現到這一家大陸工廠非製造來源，他還有一個上游供貨來源隱身在泰國某一小島上，也再一次到泰國訪查，發現到並非製造源頭，還有一個上游供貨源，但已經在一個你不想知道的國度，也不想再追查下去。

將查核到這一線索，SQA彙整出一份詳實的分析報告，提供給公司高階管理者與法務部門，很寶貴的一份資料，讓公司避免了一場危機，擺脫客戶龐大的金額求償，並且重拾客戶的信心，努力管控採購來源，維持正規的原料來源，確保公司產品合乎規格，公司得以永續經營。

二、山寨產品．個體戶及模組化客製生產有辦法滿足顧客任何需求

　　山寨版產品猖獗，『早上打錢、下午備料、深夜製造、清晨出貨，不到24H 快速出貨』，這是一句順口溜，也說明了山寨產品的作業過程。

　　約莫10年前常常出差大陸的商務人士，在大陸重要城市的國際機場，常常會遇到有人輕輕的靠近你，輕聲地問你要不要購買智慧型手機，有200、300、500、1000以上不等人民幣金額的智慧型觸控手機，在觸控螢幕還未正式上市前，在大陸地區已經有出現這些山寨產品，有些台灣人基於好奇心會買一支使用看看，等到買回來才後悔不已，觸控螢幕沒辦法滑動。

　　作者有一次在飛機上，聽到鄰座台商在炫耀買到的觸控手機，還自創獨門使用經驗，滑不動只要抹一些口水在上面就能順利滑動，聽到不覺莞爾。

　　的確，大陸地區是一個強大的製造工廠基地，也是一個複製商品最厲害的一個地方，而且比原創還更原創，山寨產品也有它一定的技術含量，只是可靠度比較讓人不敢苟同，先前有人因使用山寨版手機，因電磁波太強長時間使用易得到腦瘤，有人因使用山寨手機電池，因突然過熱爆開灼傷人體皮膚等不好事件，山寨產品還是不要輕易購買，在購買前值得三思。

　　大陸地區山寨產品猖獗，筆者先前長期在大陸地區出差，有見識到山寨版產品的供應鏈，從有人在特定的商場、車站、機場等重要地點找尋特定需求買主，從早上打錢、下午備料、深夜製造、清晨出貨，不到24H 快速出貨，多麼有組織系統，充分把握了速度與精度。

　　從事山寨產品特定人士，幾乎是上午活動尋找買主，等到錢打進來 （匯入帳戶後），馬上備料與清查庫存，利用深夜時間短短的6~8小時時間內，快速加工製造，因為避免被當地公安單位查緝，多隱身在不起眼的巷弄裡，簡陋隨意搭起的小工廠內製造，遇到要貼合偏光板或膜片時，標準作業環境是要有潔淨室等級以上的環境作業，但他們只要隨意4片布簾圍起來就當成是一間潔淨室，幾乎沒有甚麼成本可言，難怪山寨手機或3C產品會這麼便宜不是沒有道理的。

　　還有一點是他們幾乎是一個模組一個模組在作業，充分發揮精實生產的精要，速度與精度抓得還不錯，可準度就沒那麼的好，如果你有機會看到山寨產品，你會發覺到在使用時就是有那麼一點點的沒辦法到位，符合這產品應有的準度，這是山寨產品最常讓人感到不滿意的地方。

　　另外，山寨產品也抓到消費者想要快速買到早享受以及炫耀的心態，以快速生產組裝的速度，比原廠還要厲害，有時這些山寨廠商會利用某種特定的方式，取得原廠新開發原型雛形的樣本，拿到這一概念雛形後模仿他的設計依樣畫葫蘆手工打造照著做，甚至比原創還要有原創，比原創更好更實惠，真是厲害，在大陸有些一夕致富的傳奇人物，他們的背後故事有些是從模仿及山寨技術的基礎上，取得某種的天時、地利，再加上有消費者願意買單購買，一夕之間就致富了。

三、不苟私走偏門．台商在大陸永續經營生存之道

　　舉最近寶成集團在大陸內地工廠罷工的例子，一些蟑螂律師[註3]一直找台商小辮子，政府、勞工、蟑螂律師等逼台商將賺得錢吐出來，當地政府收台商繳得勞保費卻中飽私囊，勞工領不到退保金，憤而告台商，當地政府啟動紅色清算，台商需花錢了事，否則會被關到死。

　　在中國大陸經營已經愈來愈艱難，人工成本財的降低，已不是當初30年前台商一窩蜂到海南經濟特區經營的憧憬，現在在大陸的台商，在大陸地區官員的眼中已經沒有漏網之魚，台商現在已經是他們網在那一張漁網內的小魚，已經不是肥魚。

　　大陸政府一直漸進式的無理要求，稅賦的增加，光在大陸經營你要應付那繁雜的稅額，就讓你一個頭兩個大，舉作者約莫18年前在大陸工作的經驗，光在大陸你要應付公務部門繁雜的行政手續，稅賦的一層一層剝削，在大陸出口外銷有17%的稅額優惠，但實際台商拿到口袋裡的不到一半。

　　原因是什麼？ 一層一層的行政高官，海關拿一點，當地地方政府也要分一杯羹，光應付這些大大小小的官員就夠你受的，台商拿好處給人家，還要低聲下氣懷著恭敬謙卑，但太低下又讓人覺得你很低賤，講話還要看官員臉色，深怕講錯一句話，一個莫須有的罪名，就夠你吃不完兜著走，這箇中滋味只有親身經歷過才能夠感受。

【案例】

在大陸的台商大多遇到過這樣的情形，當地勞動安全辦，找台商的麻煩，無預警的一通簡訊發出，立即將你工廠斷水斷電且說斷就斷。

工廠作業的機台、刀具、數控加工機器等電器設施的程式設定，因突發斷電使得在加工產品因刀具應聲斷裂，需停機故障排除，加工件需要報廢，設備需要修護，人力作業停滯，工時損耗等，如果是高科技光電產業，屬於連動式機台作業，光這些無預警但常常發生的斷電事件，就造成台商經營的重大成本損失。

勞動合同法的實施，中國民工是台資（外資）企業在養，民工的生、老、病、死、食、衣、住、行、育、樂等，不誇張全部都是你台資（外資）企業統包，養到他老包括殘疾等，想想大陸已經不是一個低成本、低工資、低勞力密集的投資地區，台商在還有一點點的氣血，還有一點點的老本時，趕快見好就收，而且是要不動聲色的慢慢縮簡人事／單位，不能大張旗鼓大刀砍人，不然你要全身而退簡直是難上加難，要付出好幾倍的金錢拿錢放人。

可以全身而退已經是上天的保佑，唉…想想有沒有很無奈，90年代到大陸的台商，有賺到好幾桶金的現在應該是在安享後半輩子的退休生活，想想到大陸經營的夢燄，再回首已是百年身，彷彿南柯一夢，一覺醒來還會冒一身冷汗。

在大陸的經營，有人說在大陸10年勝過在台灣工作30年，一路上的點點滴滴，都是用錢交織成的，都是用錢一磚一磚塊的堆積起來，投下了這麼多的錢，搞到最後血本無歸，搞到家破妻離子散的案例比比皆是。台商在大陸有些搞的很大的工廠，光鮮亮麗的背後是一部部不為人知的血汗史，真的是一個血汗國家，壓榨每個在大陸經營的守法公司，內資廠沒有一個官員對他們莫可奈何。

對台資廠或外商，可以給你3顧茅廬或9顧茅廬，煩到你工廠都不能好好經營下去，內資廠可以給官員大聲嗆聲，馬上拉下鐵門關上大門不生產（營業），等到官員走了馬上打開門繼續趕工加班生產，台資廠或外資廠可以這樣做嗎？不行的，你要是敢這樣做馬上讓你吃不完兜著走，9顧茅廬這是常有的事，已經見怪不怪。

在大陸經營這是標準震撼教育，每一家台商都要經歷過這一個震撼教育，私下疏通管道搞一些公關，讓這些官員服服貼貼你才能永保安康，這是靠金錢屯積下來的。

台商守法經營之道

　　經商的老闆都知道，守法經營才是王道，尤其是在大陸經營更要守法經營，你不守法經營，不配合他的勞動合同法、不配合他的政策、不配合他的工資定期調漲，你在大陸是沒有辦法經營下去的。

　　有許多未到大陸的台灣人，一直認為在大陸只要走後門，私下送紅包，就能打通層層關節，一些人一定會想到，在大陸發展不就是貪圖他那一點政商的好處嗎，現在一些掃黑、勞動合同法、保稅等，一些保護本地內陸人的法令規定，能夠用錢解決的都不是問題，不能用錢解決的那才是大問題。

　　有一則報導，台灣優質企業－台達電公司在大陸深耕經營多年，創辦人鄭董事長的政策明確，決不苟私走偏門，屬下大家依照董事長的決心，在大陸發展經營不管是擴廠營建、人員招募、業務接單、採購設備等作業一切依法走，這一守法經營政策，長期的策略眼光是對的。

　　有些台灣企業，在大陸經商想著短期的營利利益，走公務後門送禮餽贈等，第三世界共產國家不確定性因素很多，非台資企業所能控制，如台達電創辦人鄭董事長守法經營的例子，這是一個很明顯的例子，台商在大陸經營，不苟私走偏門，配合大陸全國政協的政策，依政策奉公守法的台商企業，在大陸才得以永續經營生存。

四、結論

　　台商是世界上最有靭性的一個企業體，台商在大陸經營想著無非是能夠賺錢，能夠更擴大經營規模，這些都是非常正向的理念，重視品質，堅持好品質才有好業務行銷，公司在直接物料的採購上，盡力的尋找可靠且安全的供貨來源，在企業經營上守法經營，一味的走偏門，是無法在大陸地區長期的經營下去的。

【註】

1. 黑心產品一般而言泛指：

• 原材料或其生產過程中使用的材料對人體有害，卻還大量生產謀取暴利的商品；
• 在食物中添加非食品添加劑的材料製成的低品質食品；
• 明知超過保存期限，仍故意變造商品標示，使不知情的消費者採購過期食品並食用。

2. 海蟑螂指沒有生產製造工廠，私下蒐購一些來源不明的原物料、零組配件等，即俗稱的地下供應商，是一群不負責任、專門破壞正常採購供應鏈體制的惡質地下工廠（供應商） 。

3. 指大陸地下律師俗稱”蟑螂律師”，挑起勞方情緒，鼓動對立，造成企業不安，對台商的殺傷力不下於社保成本的衝擊，在明知勝算不高的情形下，仍提出勞資訴訟為威脅，並利用被告（資方）往往不願花費高額的訴訟費用的心態，迫使被告付錢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