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世暉 圖片提供／達志影像、東方IC】
汽車產業向來有「火車頭工業」之稱，對於日本來說也是如此，日本汽車產業的規模高達53兆日圓，占日本整體製造業的2成，汽車產業的就業人數則為539萬，占日本全國就業人數的8.3％。然而，隨著能源危機，全球汽車產業進入電動車時代後，日本的汽車市場版圖與供應鏈，面臨到前所未有的衝擊。
根據國際能源署(International Energy Agency, IEA)統計，全球上路的電動車已經突破300萬輛，估計2030年上路的電動車最多上看2.2億輛。隨著電動車市占率快速成長，也帶給日本汽車產業極大衝擊，最主要的衝擊來自於產業供應鏈的改變。
在電動車時代，傳統汽車的內燃機引擎、變速器等相關零組件技術，將不再是產業的主角，取而代之的是蓄電池、馬達等電機大廠強項。以日本汽車產業來說，過去由豐田、本田、日產等汽車大廠主導的供應鏈，將轉由在蓄電池技術上具優勢的Panasonic、GS- Yuasa，以及在馬達技術上具優勢的日本電產(Nidec Corporation)、安川電機(Yaskawa Electric)等企業扮演重要角色。
另一方面，傳統的汽車產業供應鏈則是面臨到生存危機。生產1台內燃機引擎的汽車，需要用到約3萬種零件。其中，引擎就占了7,000種。而不需內燃機引擎的電動車，只需用到約1萬種零件，這表示有2萬種零件製造商，在未來的幾年內將面臨市場訂單萎縮的危機。這些零件供應商若無法適時轉型，不僅企業生存受到威脅，也會為日本的就業市場帶來巨大震盪。
供應鏈龍頭受衝擊
其中，在內燃機引擎的火星塞領域，市占率居全球第一（約4成）的日本特殊陶業(NTK Ceratec)，就面臨到此一生死存亡的危機。日本特殊陶業創立於1936年，發展至今已成為營收超過4,000億日圓、員工數超過1.5萬人的大企業。分析日本特殊陶業的產品，有85％與汽車相關，其中超過60％的企業利潤則是來自主力商品－火星塞。然而，根據三菱日聯證券(Mitsubishi UFJ Securities)的研究分析，進入電動車的時代後，若日本特殊陶業缺乏有效的因應方針，其營收將會減少8成以上。
另一家面臨生死存亡危機的企業是村上開明堂(Murakami Corporation)。村上開明堂創立於1882年，原本是以玻璃、鏡子為主的製造商，1958年與豐田汽車合作後，開始生產車用後視鏡。發展至今，村上開明堂已成為年營收超過700億日圓、員工數超過2,700人的企業。村上開明堂生產的車用後視鏡，為日本市占率冠軍（超過40%）的商品。同樣的，進入電動車時代之後，車用後視鏡將被具AI功能的車用影像感測器所取代，村上開明堂的主要商品，未來將會從汽車生產供應鏈上消失。
由上面2家汽車供應鏈上的佼佼者得知，隨著這一波製造業科技海嘯來襲，如何找到生存法則，不僅左右這些汽車產業零組件供應商，也直接影響日本的經濟發展。這2家企業透過怎麼樣的轉型，找到生機呢？
日本特殊陶業跨醫療
首先是日本特殊陶業。日本特殊陶業在2010年左右，就開始思考因應電動車時代來襲的因應方針。該公司採取的對策如下：一方面提早參與電動車的供應鏈，投入資源進行新領域的研發；另一方面則是善用既有的技術優勢，投入其他的產業領域。
在電動車的供應鏈方面，日本特殊陶業在「鋰離子電池」依舊為主流的2010年時，就開始積極投入「全固體電池」。全固體電池擁有蓄電量高、充電時間短、壽命時間長等優點，被視為未來電動車產業的核心零組件。全固體電池的重要性，不僅讓日本豐田汽車、德國BMW、福斯等傳統車廠全力研發，宣示跨足電動車市場的英國知名家電品牌Dyson，也投注資源進行開發。
日本特殊陶業更是走不一樣的路，與主流技術的硫化物全固體電池不同，日本特殊陶業專注「氧化物全固體電池」的研發。雖然硫化物固體電解質具有較高的離子電導率，但硫化物遇水容易產生有毒氣體，存在著安全問題。氧化物固體電池在使用上雖然不會產生有毒氣體，但無法做到薄型化、大型化，限制了電池的使用效率。對此，日本特殊陶業善用其強項技術，找出陶瓷中的特定物質，混合氧化物固體電解質，目前已經可以製造出不遜於硫化物全固體電池效能的氧化物全固體電池。
在全新的產業領域方面，日本特殊陶業活用其擅長的陶瓷技術，跨足醫療產業。日本特殊陶業將內燃機引擎火星塞的陶瓷燒製技術（火星塞的白色部分），應用在人工骨頭上，利用其陶瓷技術，調配出幾乎完全近似人骨材質的人工骨頭。日本特殊陶業生產的人工骨頭，未使用時為膏狀物體，擠出之後會變得如同骨頭般堅硬，而且形狀可以自由設計。值得一提的是，日本特殊陶業縮短了人工骨頭成形的時間，有利於手術的流程，進而降低手術時的風險。
女力加持 產業添動能
村上開明堂採取的因應策略，則是善用既有的市場定位與企業網路來進行創新。村上開明堂結合相機鏡頭技術研發車用電子後視鏡，提供給豐田汽車、本田汽車、日產汽車等長期以來的業務合作夥伴企業。此外，村上開明堂的車用電子後視鏡，在電子系統正常運作時，提供適合人類視覺辨識、類似傳統鏡子的影像。而在車子熄火或電子系統故障時，亦可作為普通的後視鏡使用，以確保行車安全。
除了上述2家公司之外，在內燃機引擎汽車避震系統領域具有競爭優勢，也是世界領導品牌的住友理工(Sumitomo Riko)，也在電動車的趨勢下進行經營方針的調整。一方面加速電動車避震系統的研發，另一方面將避震技術應用在醫療產業，開發具壓力感知功能的醫療照護用床墊，甚至照護機器人也採用其技術。
值得注意的是，除了既有技術的水平思考，以及與相關企業共同進行新技術的開發之外，如何確保未來製造業的人才，亦是維繫日本汽車乃至於製造業競爭優勢的基石。日本汽車產業的短期人才策略，是在技術變更的基礎上，重新配置企業的人才。例如：打破企業既有的研發、製造、銷售等部門人才交流障礙，進而培育具多樣專長、可因應多樣需求的未來人才。在長期人才策略上，則是擴大培育女性技術人才。日本製造業的技術者（工程師），主要是以男性為主。汽車產業更是如此，女性技術者只占全體的2％。然而，面對勞動力的不足，以及汽車產業的劇烈轉變，培育能理解社會需求的女性技術者，顯得格外重要。對此，日本汽車產業相關企業，一方面以兒童（女孩）為對象，舉辦汽車體驗教室，讓她們從小就對汽車產生高度興趣；另一方面，則是改善既有的職場環境，讓女性技術者能夠兼顧家庭與工作。
對日本以及其他國家的企業來說，在製造業的科技海嘯下，如果不改變既有的成功模式，就會遭遇滅頂危機；如果依據自身的技術能力做出調整，或許還能保留一線生機，甚至再創新高峰。
【完整內容請見《能力雜誌》2019年2月號，非經同意不得轉載、刊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