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Louis Wei 圖／達志影像
今年(2025) 4月初，美國總統川普(Donald Trump)宣布對全球各國徵收對等關稅，試圖重振「美國製造」與美國本土工業。同時宣布正式退出《巴黎協定》(Paris Agreement)，終止前總統拜登(Joe Biden)時期的「綠色新政」(Green New Deal, GND)的相關補助，並恢復大規模開採石油和天然氣，引起國際震驚，也對全球能源轉型與減碳目標投下巨大變數。
綠能補助削減、清潔能源產業受創，加上全球貿易緊張導致供應鏈延遲，種種後果令人擔憂：全球能否在2030 年達成《巴黎協定》所設下的碳排減量目標，恐怕要打上問號。
政策變天，補貼喊卡
綠能計畫恐跳票
今年4月，川普政府正式宣布，對大多數國家徵收全面性10%的關稅，以及對中國製產品徵收145%的關稅。由於中國生產全球80%的太陽能板，並控制80%各階段的製造過程，因此「稅上加稅」的政策，將使得美國國內綠能產業和市場更加嚴峻。
不僅如此，川普對墨西哥、越南、韓國等地的風力渦輪機設備也同步加稅外，更對柬埔寨、越南、泰國和馬來西亞的太陽能板計劃課徵重稅。在2024 年東南亞就占了美國太陽能板進口量約80%。關注綠能發展的智庫「能源轉型研究院」(Energy Shift Institute)常務董事阿德希古納(Putra Adhiguna)指出，這些新關稅「將導致太陽能產品出口到美國，在商業上變得不可能」。
長期研究全球氣候變遷和碳排放政策的英國網站Carbon Brief分析，這波關稅將直接抬高美國國內綠能設備的價格外，也迫使不少企業延遲或取消風能與太陽能建設計畫。德州一家經營太陽能企業的負責人表示，他們原本預計今年底啟用的太陽能廠，現在不得不延後到2026年。因為零件成本暴增三成，融資也變得更加困難。」
此外，川普政府還停止多項清潔能源的聯邦補貼與稅務減免政策。美國風能協會(American Wind Energy Association, AWEA)估算，在過去三個月期間，風能與太陽能產業的就業人口減少了約12%。政策急轉彎不僅影響美國國內，也引發國際供應鏈的骨牌效應。
(圖說：川普對墨西哥、越南、韓國等地的風力渦輪機設備也同步加稅外，也對柬埔寨、越南、泰國和馬來西亞的太陽能板計劃課徵重稅。)
《衛報》(The Guardian)報導，經濟專家警告，川普關稅政策可能引發全球經濟衰退，導致過往綠色能源項目的投資者縮手，衝擊全球綠能發展。
川普聲稱新關稅是為了「反制不公平貿易、保護美國勞工」，但專家指出，此舉可能造成全球能源市場重新洗牌。
綠能遭受關稅衝擊，看破減碳假象
對全球經濟長期衰退的擔憂，也導致石油和天然氣價格暴跌，使得汙染成本更低，相較之下電動車和低碳供暖等替代品吸引力降低，消費者就更有可能選擇汙染性較高的產品。
值得注意的是， 貿易放緩造成短期內碳排量下降。根據美國能源資訊署(Energy
Information Administration, EIA)最新統計，今年第一季美國港口的貨櫃進出口量下滑近20%，工廠產能利用率也略為下滑，帶動全國碳排放量下降達3.5%。
然而專家普遍認為，這種「減碳」僅是表象。英國氣候顧問機構Climate Analytics 指出，真正令人憂心的是能源轉型計畫全面放緩，這將使全球未來幾年的碳排放呈現反彈趨勢。等經濟回穩後，若回頭依賴化石燃料，只會讓之前的努力功虧一簣，且由於美國再生能源技術出口減少，加上歐亞部分國家面臨川普政府的「關稅報復」壓力，使得多國對大型綠色基礎建設投資意願降低。
關稅戰燒向東協，中國推動轉型
美國智庫能源經濟與金融分析研究所(Institute for Energy Economics and Financial Analysis, IEEFA)亞洲戰略能源金融顧問豪柏(Grant Hauber)指出，目前美國市場強勁的需求還足以支撐進口成本的增加，但如果進口價格上漲超過250%，那麼東協國家的產品將失去競爭力。
關稅貿易戰使得東南亞國家失去轉口貿易的優勢，另一方面卻有機會加快能源轉型進程。
新加坡諮詢公司Asia Research & Engagement董事總經理麥卡榮(Benjamin
McCarron)認為，中國為了緩解出口商的壓力，將透過政策推動及實施計畫，促使東協地區加快採用再生能源。
歐洲尋新盟友，全球氣候治理「去美化」除了對綠能的打擊，川普政府也大力恢復石油與天然氣開採。《衛報》報導，川普政府在其第二任期的前100天內，削減了近80億美元（約新台幣2,426億元）的再生能源項目，並推動多項化石燃料開發計畫。能源政策逆轉，使得美國的碳排放在短期內可能重新上升，也削弱全球「去碳化」的道德領導力。
川普政府的不確定性也讓歐洲多國思考尋找其他綠能盟友。例如，今年3月，美國再度退出《巴黎協定》，此舉幾乎讓所有關注氣候議題的國際組織與政府失望。這是繼2017年川普首次退出後，第二次「退出巴黎」，象徵全球最大經濟體與第二大碳排國家再次背離國際氣候共識。
聯合國政府間氣候變化專門委員會(Intergovernmental Panel on Climate Change,
IPCC) 發出嚴厲警告，指出若無美國參與，全球2030年前將碳排量減半的目標「將幾乎不可能達成」。美國原本承諾在2030年前碳排減少至2005年的50%以下，如今此承諾被擱置，對全球氣候治理將是一大打擊。
德國外交部在一份聲明中表示：「我們尊重主權國家的選擇，但美國的決定使我們不得不重新思考歐盟的氣候外交策略，並尋求與其他願意合作的國家加強聯盟。」
非美氣候聯盟力挽碳排放
川普的能源政策與高關稅策略固然對全球氣候治理造成嚴重挑戰，但也引發一波「自立自強」的反思潮流。歐盟近期加快推出「碳邊境調整機制」(Carbon Border Adjustment Mechanism, CBAM)，希望以關稅手段對抗高碳產品，保護本地綠能產業。中國也宣布2026年啟動新一輪全國碳交易市場改革，並積極拓展與中東、非洲國家的再生能源合作。
在國際談判場域，G20與COP30國際氣候變遷大會的籌備過程中，歐洲、拉美與亞洲多國已開始籌組「非美氣候行動聯盟」，意圖繞過美國繼續推動全球氣候治理機制。
印度氣候研究單位「氣候與環境中心」研究員哥斯瓦尼(Avantika Goswami) 指出，關稅可能會提高美國的轉型成本。川普治理下的美國將擴大國內石油和天然氣產量，同時，推動「再工業化」，也可能使美國國內排放量上升，化石燃料出口也將增加其他地區的排放。
如果關稅被廣泛徵收，可能會損害印度等國的出口，這些國家渴望效仿中國成為綠色產品出口國。印度增加對美國的太陽能技術的出口，在美國組件進口中的份額從2022年的2.5%上升至2024年的10.7%，2023~2024年的出口額約為20億美元（約新台幣606億元）。「對於致力於綠色製造的國家來說，針對綠色產品徵收關稅，可能會破壞印度積極發展的態勢。」
美國將再次偉大還是走向邊緣？
美國的保護主義不一定能「讓美國再次偉大」，反倒會使美國在綠能產業上被邊緣化。美國華盛頓的「戰略暨國際研究中心」(Center for Strategic and International Studies, CSIS) 副主任亞伯拉罕斯(Leslie Abrahams) 說，「如果美國切斷從中國獲得廉價的清潔能源技術管道，美國會在清潔能源技術開發方面將更落後其他國家。」
這對美國的綠色能源開發商來說是新的打擊，他們仍然對川普政府誓言取消拜登時代的綠色激勵措施感到震驚。關稅可能會阻礙美國清潔能源的推廣，並將美國推向全球市場的邊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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