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世暉 圖片提供／達志影像】
2024年7 月31 日， 日本銀行宣佈將政策利率從原本0% 到0.1% 上調到0.25%，重回2008 年12 月0.3% 左右的水準。加上今年3 月的升息，連續2 波的升息對日本民眾的生活、企業的經營與日本的經濟環境，帶來了重要的影響。
長期維持零利率的日本央行，選擇在這個時期改變金融政策，主要因為下列2 個原因。第一，預期日本物價漲幅將超過2%，日本央行提早以金融政策因應。第二，日本央行評估，日本經濟已上軌道，升息對景氣的影響相對較小。
日央行宣佈升息
股市、匯市大波動
日本央行宣佈升息之後，日本股市與匯市立即出現重大波動。在金融緩和與零利率政策下，日圓匯率自2013 年開始維持低價。隨著後疫情時期各國升息，日本與外國金融市場的利差擴大，導致日圓進一步貶值。
在後疫情時期，由於日本的「防衛日圓政策」，外匯投機資金的介入，以及新的「少額投資非課稅制度」(NISA)，2024 上半年就有超過6兆日圓的資金流入外匯投資等因素，進一步影響日圓的貶值。
日本央行升息的一周內，日圓兌美元匯率急速上漲約8%。
升息效應
日經股價8 月創史上最大跌點
與日本央行同步，日本三大銀行的活存利率，從原本的0.02% 提高至0.1%。短期最優惠利率，時隔17 年，從1.475% 調升至1.625%，房貸利率也出現0.15% 的調幅。受到升息效應影響， 日本股市在8 月1 日下跌3.3%；8 月5 日的日經股價更是重挫4,451 點，跌幅超過12%，創史上最大跌點。
日本股市與匯市的劇烈變動，顯示日本央行升息帶來的影響，在此可將升息的影響層面，從利率面與匯率面進行分析。一般而言，受到利率影響的日本企業，大致可分為金融業、不動產業、國內消費市場。
- 升息對銀行（特別是地方銀行）是好消息
日本的銀行放貸直接仰賴利差，在放款利率調升，對收益大於存款利率成本的情況下，升息將提昇日本國內銀行的營收。對壽險公司來說，壽險籌集資金的利率長期固定，投資資金則多放在10 年期國債。
整體而言，比起籌資成本增加，壽險公司能更早享受到利率上升的好處。
- 升息對不動產企業短多長空
日本宣佈升息後，日經225 指數進入了調整階段。其中，不動產相關股票的跌勢尤其明顯。在利率上調決定的第2 天，不動產相關股是東證指數的33 個行業中下跌幅最大。三井不動產和三菱地所等大型開發商的股票普遍下跌8%至9%，這是由於調度資金成本的提昇、人事成本的增加，以及短期內消費者對於不動產市場的保守觀察態度，影響了日本不動產企業的股票。另一方面，利率上升也反映日本經濟進入通貨膨脹的局面。市場預期房地產價格將繼續上漲，對不動產長期而言有利。
- 升息對日本國內消費市場帶來壓力
截至2023 年，日本各金融機構新發放的住房貸款總額約為19 兆日圓（年）。其中，變動利率型住房貸款的新發放金額約佔75%，約為14兆2,500 億日圓。目前，浮動利率型住房貸款的平均適用利率為0.4%。若政策利率上升0.1%，將導致還款金額增加約1,000 億日圓。
考慮到民間最終消費支出約為300 兆日圓，當利率上升0.5%，變動利率貸款餘額比例增加，相當於0.15% 的家庭消費支出額。此一利息支出，將對日本國內消費市場帶來直接的影響。
背負房貸的青壯年家庭，利息的負擔將加重，進而排擠生活上的其他支出。
日圓下跌
前30 大企業獲益增加1 兆4,000 億
受到日圓貶值而獲益的日本企業，主要是以國外市場為主的出口與投資企業。以過去1 年在日圓貶值情況下，零售、外食等以國內市場為主的企業，成本費用大增，只得漲價因應，進而導致經營環境的艱困。的日本企業財報來看，市值前30 大的企業因日圓下跌，共增加1 兆4,000 億日圓的收益。
- 出口導向企業
汽車產業、半導體產業、電子電機產業等出口導向企業，以豐田汽車為例，2024 年3 月期的營業利潤為5.35 兆日圓，是首家利潤超過5兆日圓的日本上市公司。豐田汽車相關企業製作財報時，會想定日圓的匯率（主要是對美元）。日圓每貶值1 圓，豐田汽車的營業利潤將增加近500 億日圓。
- 金融投資相關企業
日本三大銀行均在海外擁有事業，在財報上的亮麗數字，部分來自日圓貶值。以三井住友金融集團(Sumitomo Mitsui Financial Group)為例，該公司在2024 年3 月期的純益增加了2,838 億日圓，其中28%（即800 億日圓）是由於日圓貶值的影響。
日圓升值
增加收益的日本企業
目前，市場一般認為日圓的匯價已從貶值階段進入升值階段。若分析過去在日圓升值時期股價上升的日本企業，大致主要可整理成下列2 類：
- 零售、食品、服飾、家庭用品等相關企業
因日圓升值而降低成本的企業，包括零售、食品、服飾、家庭用品等相關企業，將可因為進口成本的下跌而受益。以宜得利(NITORI) 為例，宜得利所銷售的傢俱和室內裝飾用品，海外產品的採購比率約為90%。隨著日圓升值，進口產品的成本下降，採購價格也會降低。這樣一來，宜得利在產品定價上將具備更大的靈活性，從而提高利潤率。
- 旅遊相關企業
因日圓升值而增加收益的企業，主要與旅遊相關企業為主。這是因為隨著日圓升值，日本遊客海外旅行成本降低，從而導致海外旅行需求增加。例如，Veltra 是一家提供旅遊景點和活動「線上預訂服務」的日本網路服務公司，其營業收入約60% 來自海外旅行業務。日圓升值後，日本民眾透過Veltra 預訂海外旅遊服務的數量和銷售額明顯增加，對該公司的業績產生積極影響。
值得注意的是，受到巴菲特關注的日本5大商社，升息也為這些商社的利潤帶來直接影響。例如，商社購買海外的礦山、油田等資源時，日圓升值可以讓他們以更低的價格購買。當這些礦山或油田營運步入正軌，在日圓貶值的情況下，換算成日圓所獲得的收益增加，從而擴大收益。而商社調度資金的成本，則會因為升息而增加。
不過， 本次日本央行的升息幅度，尚在商社所想定的範圍內，不致帶來太大影響。例如，對於本次升息與日圓升值，三井物產認為緩步的升值是最好的劇本；住友商事期待可推進金融政策正常化，也認為加息帶來的融資成本有限。
過去2 年日圓下跌，為日本出口導向的企業，創造大量的匯兌利益，也為日本股市帶來持續上漲的榮景。此外，外國觀光客在日本的大量消費，成為僅次於汽車產業的日本第二大「出口項目」，每年帶來3 兆日圓以上的經濟效益。
另一方面，零售、外食等以國內市場為主的企業，則是在日圓貶值的情況下，成本費用大增，只得漲價因應，進而導致經營環境的艱困。對日本民眾而言，由於薪資增加比不上物價上升的水準，是其負擔的經濟壓力來源。面對未來的日圓升值時代，日本的經濟、產業與社會變化，還須持續關注。（本文作者為國立政治大學國際事務學院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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